program or city?

       這時，林淑英也走進來了，她手上拿了一束花。

    「楊奈倫，你這個死小孩，就只顧著跟女朋友聊天。」林淑英剛走進來，劈頭就是開始數落我的不是。而且阿牛還在這裡，我們兩個皆是一陣尷尬，不禁面面相覷。

    我正想開口解釋，林淑英卻打斷了我。

    「好啦，我開玩笑的，那麼認真幹嘛！」林淑英笑著說，她真的很喜歡開我玩笑。

    「對了，難怪剛剛都沒看到妳，妳特地去買花給我喔，真的是太感動了。」我笑著說。

    「喂，女朋友在這邊可不要亂說話喔，我可不想被當作第三者。」林淑英白了我一眼。

    「沒關係啦，淑英學姐，阿倫他就是那麼常愛講這樣的話，不僅聽習慣了，也聽膩了，哈哈。」好啊，沒想到這時兩個人竟然聯合起來攻擊我了。哼，我常講這樣的話，你們不是也愛聽嗎？

    「喔，對啊，你看不是我在說你，連你女朋友都同意我說的，你又在亂說話了，對吧！」林淑英一臉得意的說著。我真的是拿她沒轍啊！

    「再說我要送也不會送你花啊，這樣也太騷包了吧，是晴送的。」

    此話一出，我大吃一驚，驚呼了一聲，說：「晴？」

    林淑英點了點頭，說：「對啊，其實她一直跟在後面只是你沒看到，不過說也奇怪，那麼早是哪裡有賣花的啊？」林淑英一臉不解的表情。

    「等等，現在是幾點了啊？」林淑英剛剛提到了「早」字，難不成我睡到早上了嗎？

    「六點多了小朋友，你不知道你睡了很久了嗎？我還有先回去宿舍耶。」林淑英一臉就是受不了的樣子。她雙手一攤。

    「唉唷，我就很累啊，拜託在場上打到快十一點耶！」我也是一臉無奈的說著。想到我腳上的情況，我的內心又是突然一陣痛。

    「所以啊，你應該謝謝雨婷，她可是在這裡陪了你一整夜，一下子陪醫生去看你的病情，一下子又回到你的身邊，不過你就睡個跟豬一樣，哈哈！」不管怎樣，林淑英最後都是要酸我一下就是了。唉不過，真的要謝謝阿牛了，當下內心著時感動。於是我看向她，她也看著我，要不是林淑英在這裡，我就要親下去了。

    「那麼，學姐，晴她人呢？」我回過頭向林淑英問著。

    「喔，晴說裡面有張卡片要給你，然後就走了。」林淑英說到這，聳了聳肩，似乎也對晴這樣的行為感到不解與無奈。

    「原來如此。」我自言自語的說著，然後從那一束花中找到了那張用淺褐色裝起來的卡片，卡片的封面是一張用外太空為背景的樣式，我看了後嘴角微微上揚，原來她還記得我最喜歡的就是太空。

    「楊奈倫小朋友……」第一個開頭就是這樣，就跟她以前送我卡片寫的方式一模一樣，林淑英也是如此，只是她的字，還是一如往常的，細小卻工整，每一字就像是從印表機印出來的。

    然而我只是看了幾個字我就看不下去了，我立即把卡片闔上。因為在看下去我應該會崩潰，這時候我只想讓我心情平緩一點。我深吸了一口氣。

    阿牛問我：「怎麼了，你還好嗎，怎麼看一下就停住了？」

    我搖了搖頭，卡片內容太多過去的記憶在裡頭，此時此刻，我不想受到這些記憶影響，我又是深深的吸了口氣，說：「沒甚麼，現在不是時候看這個，牛牛，學姐，真的很謝謝你們待在我身邊。」

    林淑英白了我一眼，說：「這句話你跟雨婷說就好啦，少在我面前噁心了。」聽到她說這句，我對她傻笑著，接著轉頭面對阿牛，說：「喔，也是。妳看我就說學姊很兇吧！」我這話講完，就對林淑英做了個鬼臉。

    林淑英果然立即衝到我前面，正想舉起手掌，往我身上打下去時，又停了下來，把手甩了甩，哼了一聲，說：「大人有大量，楊奈倫，看在雨婷還有你的腳傷份上，這次饒了你。」林淑英又是噘了嘴。

    阿牛拍了拍我的肩膀，說：「好啦，阿倫你就別這樣了。」

    這時，醫生剛好從門外走了進來，我們三人不約而同的看向他。

    他一臉嚴肅的看了看手中的報告，又看著我。

    然而，這是一個崩潰的開始。

    那段記憶有點模糊，只知道我彷彿我突然全身被蒸發了一樣，對於外界沒有太大的知覺，我甚至覺得我當下只不過還沒醒來，一切只是一場夢。我甚至覺得，我好像是跳到了另一個平行時空，這個世界完全不屬於我自己。我只記得，我在驚駭之下大叫了幾聲，也不管我的腳傷，盡是搥著自己的腳。接著就是一陣暈眩，好像被人揍了一拳，我就不省人事了。

    醒來後，我冷靜了，我得開始接受這一切，儘管我是多麼的不願意。

    醫生跟我說，我的腳踝因為去年暑假扭到的關係，儘管休息了一個多月，但畢竟沒有真正的好，再加上校隊的操練，一直給予腳踝很大的負擔，尤其是梅竹賽前幾天，我還扭到過一次，那次其實已經有些嚴重，只是我自己卻忍耐著。直到比賽當天，最後一次大力的拐到，而直接讓我的腳踝在韌帶還有骨頭全面性的崩潰。

    意思是，我以後再也不能打球了。羽球這條路上，我已走到了終點。

    而那次我之所以會暈倒，阿牛後來跟我說是林淑英一拳打到了我的肩膀，她那拳打的也真準，直接命中我的穴道，就像武俠小說一樣昏了過去。然而我醒來之後卻沒有看到她的影子，阿牛說林淑英她把我打昏很愧疚，要阿牛好好陪著我，然後就先走了。

    復健之路遙遙無期，我甚麼時候可以走路，或者跑步？

    內心還是對於重新回到羽球場上，有那麼一絲的渴望，只要是百分之一的機會，我都願意相信我可以回復的。

    接下來的日子，就剩下阿牛陪我了。 

    打石膏的日子，每天要行走真是非常的不方便，要依賴拐杖或是輪椅，那陣子我真的覺得我應該拿個殘障手冊，我也變成了弱勢族群的一員。在學校要靠著同學們的幫忙，回到家裡也是要爸媽還有妹妹協助，連最小的弟弟力氣再小也硬要扶著我，老實說我真的很感動，然而一方面也覺得虧欠他們很多。那段時光常常陷入一種憂鬱的情況。時而開心，時而煩躁。

    「甚麼時候我的腳才可以好起來！」那一次是在熱物課，我上到一半心情非常糟糕，不自禁的高聲怒吼，在場不管是老師還是同學都被我這個舉動嚇到了。

    幸好有阿牛，我的情況才沒有惡化下去。不然我想，我遲早會因為自己的憂鬱而死。

    幸好有阿牛這段時間的陪伴，讓我對我的人生，對我的未來，能抱著希望繼續走下去。

    阿牛，為了我蹺了很多堂課。

    「牛牛，妳真的不用上課嗎，我不想因為這樣耽誤到妳的課業。」阿牛一早就坐台聯大的車跑到了清大，這時我們上的是量子物理，是早上八點半的課，可見她是多早就趕過來了。第一次看到時我整個就是嚇傻了，甚至在她面前掉下了眼淚。

    「唉呀，沒有差啦，資工的課大部分都是在下午，再說資工的課其實也沒啥好上的，大部分都專注於操作方面，課本看一看就懂啦，只要我能寫出很棒的code ，我還怕教授不讓我過嗎？」阿牛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著，接著又對我露出了甜笑。我自己則是看了眼眶都紅了。

    「不要這樣啦，專心上課，我來就是要你開心的。」阿牛說。她把筆拿給我，讓我抄上課的筆記。

    甚至晚上的基礎天文觀測，她都繼續陪著我。

    有一次上山觀測，礙於我無法上山，結果她自告奮勇的說她要代我去，那一次，她還特地幫我拍了很多照片。

    「跟你說喔，我有在上面的筆記本簽下你的名字，平常你的字都超醜的，這一次我幫你簽你要感謝我啦，哈哈。」這天，基礎天文觀測前，阿牛露出了那潔白無瑕的牙齒，又是得意的，又是淘氣的說著，順便把一張張照片拿給我看。

    「這啥星系啊，我不是說我要拍M101嗎？」仔細一看，上面那張照片跟我原本想要的星體不太吻合。

    「那是M96，很漂亮吧，跟你說喔，那次觀測教授好像從這張照片裡找到了新的超新星，他正考慮要發一篇論文耶，這樣到時上面搞不好有你我的名字！」阿牛一臉興奮的說著。

    「真的嗎，不過這是你拍的，放妳的名字就好啦，我真的很謝謝妳。」只能說，她為我做了太多了。

    「不會啦，我才要謝你吧，有段時間，你常帶我去台積館的大草坪上認星星，我才能知道那麼多星座還有星系的名字，況且我在這堂課也是學到很多啊，我真的覺得天文越來越棒了，我看我研究所轉考天文好了哈哈。」阿牛說到最後又笑了。我看了也莞爾。

    「不過我一直沒想過中央的天文所那麼厲害耶，這些望遠鏡原來是屬於中央的啊，阿倫，我看你要不要考慮轉考中央啊？」阿牛又開始慫恿我了。她一直暗示我研究所要去中央。

    我搖了搖頭，說：「牛牛，妳來清大。」這下換我要求了。

    剛好這時教授進來了，開始上課。